塔罗启示录：
塔罗牌与自我的对话
｜庞飞扬 张浩阳 闫咏涵 刘宇佳
引言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光明路自开”，大众对占卜的期望即是为自己的不顺找到外部归因，将现状和现状喻示的未来理解为“命”，从而得到暂时的宽慰。与心理咨询直面、解析、负担并消解痛苦不同，占卜是对现状的顺从与接受，并将生活中的一切概括为“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塔罗在承认现状的基础上，又提出了改命的“逆位”之法。“塔罗无坏牌”，倪老师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道。面对不好的牌面，第一反应是规避，如果不能规避，就考虑如何承受。塔罗占卜允许“改命”——“逆之我幸，应验我命”。
承认生活一团乱麻，歇脚而后仍要前行，这一定程度上契合了当代青年的精神底色。与三位在塔罗占卜行业或业余或专业的爱好者的交流，促使我们一步步揭开了这一神秘学领域的重要工具——塔罗牌的奇幻面纱，更真切地领略了牌面“客观”和卜者“主观”的对立统一，或许这也正是塔罗占卜的极致魅力所在。
什么是塔罗牌？什么是塔罗占卜？
关于塔罗的起源的传说不胜枚举，目前只能确定的是，塔罗是西方古老的占卜工具，中世纪起流行于欧洲。塔罗牌，由“TAROT”一词音译而来，被称为“大自然的奥秘库”，学习塔罗占卜等神秘学内容已有近十年的、目前正在向占卜教师转型的茂君向我们这些塔罗“小白”耐心地科普道。
现在通用的塔罗牌的构成一共有 78 张牌，其中有 22 张大牌和 56 张小牌。22 张大牌可以被理解为宇宙的一些形式，比如和谐、智慧与情绪。而 56 张小牌子则被划分为四个元素，即风（宝剑）、火（权杖）、土（星币）和水（圣杯）。每张牌上都绘有抽象的画面，牌本身及牌上的元素、牌的正位和逆位、牌的组合，形成了解读牌意、回答问题的基本元素。
传统意义上的塔罗占卜往往颇具神秘学仪式的色彩，占卜前，需要在丝绒的桌布上的四角分别压上代表火、土、风、水的烛台、水晶石、刀与海螺也是占卜的必需品，在占卜的过程中还有种种讲究。然而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占卜的形式越来越灵活多变，从线上占卜到视频占卜，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了塔罗占卜。
关于塔罗占卜的流程，茂君介绍到，“塔罗师必须先了解占卜者的基本情况并确定其询问问题，之后会根据所提出的疑问，确定抽牌数目并正式开始抽牌。之后基于牌面内容，塔罗师会结合问题进行基本解读并给出相应的解决措施，此外也会视情况进行补充提问和补充抽牌。”
以线上占卜为副业的倪老师则补充了她的占卜流程。她的线上塔罗占卜主要是通过和占卜者一起冥想所提出的问题，与占卜者形成能量链接，并通过占卜者的能量进行抽牌。
初遇塔罗——玄学的种子在变故中发芽
2012年，世界末日的噱头在互联晚上广泛传播，预言、玄学成为了热门话题。外星人、玛雅人、种种未解之谜、New Age（新时代运动），玄学的圈子也开始形成和兴起，尚是初中生的茂君就是从那时开始对玄学萌发了兴趣。在QQ群、论坛中活跃了四年的茂君，渐渐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管理员。在那段时间，作为家中留守儿童的茂君正面临初中升高中的课业压力，期间经历的一段失败早恋使得他更加努力开始学习塔罗牌和神秘学的知识，并花了大量金钱报名课程。他尝试用各种法术来挽回失败的感情与糟糕的学业，但都于事无补，这逐渐让他对玄学的执念与幻想有所破灭。“可以说，我痴迷于塔罗这类的神秘学知识一开始就是为了逃避糟糕的一切，我认为塔罗或许会是我解决问题的灵丹妙药，略施法术就能扫平不幸改变我的未来”，茂君坦白道。
直至2016年茂君遇到了他的新老师，这位在“圈子”中颇有口碑的老师不再像以往的塔罗牌“教授”一样戴着神秘的面具，反而开始引导他用理性的眼光来看待新时代运动的历史发展和玄学的存在。茂君在进入高中后逐渐走出了情感的阴霾，在大学期间尽管茂君专注于学习其他方面的知识，但依旧保持对神秘学的兴趣，并开始免费帮之前的老师带学生，将自己的塔罗占卜知识与学习感悟进行分享。“教给别人东西，让其他人能有所收获，这让我发现我还是很喜欢这些事情”，在大学二年级时，茂君开始尝试直播，逐渐积累了很多朋友，也慢慢回到了老师的圈子，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
茂君的老师在圈子里很有名气，曾经甚至被《一人之下》漫画的作者咨询神秘学元素以帮助漫画创作。经历颇多的茂君也逐渐学会了在现实生活中应用和理解神秘学知识，于是最终走向了全职塔罗占卜师的职业。
回首自己与塔罗占卜的相遇，茂君说最初接触塔罗牌时，是对其神秘的向往，这时玄学的种子就已经种下，当你经历人生中一些重大变故，内心无法安定时，塔罗牌就会回到你的生命里。他提到，“在年幼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对玄学虚无缥缈的东西产生过幻想。但在经历人生坎坷时，玄学的种子就会暗暗的发芽。进入这种人生低谷的时候，你很需要一种精神上的东西让你去填满自己，所以很多人都会在人生低谷期去学，或去看心理学、或去学宗教，亦或是神秘学，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经历。那么像我的话就是在于我原生家庭的因素，再加上我自己早恋失败，所以就各种因素的衰运下，让我去选择了这一份让我觉得他能够给到自己安慰的东西，所以就不知不觉慢慢地走上这一条道路，然后一去不复返了。”
以线上占卜为副业且即将创办全职工作室的倪老师也是如此走上占卜之路的。“我一开始只是抱着看热闹感兴趣的心态”，倪老师说，“但开始认真进行占卜实际上是想寻求自己的突破并找到改变的方法。”作为考编大潮中的一员，倪老师在家庭的影响下也决定开始自己对教师编制的考取。但备考之路的失利与身体的疲惫状态使倪老师多次产生了想要放弃的念头。然而身边的一位专业塔罗占卜师捕捉到了她的失落情绪也看到了她“愈发苍白的面孔”，于是向倪老师提议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忙，用塔罗牌帮她看看如何解决目前的难题，“我本来就对塔罗占卜没什么偏见，在遇到瓶颈的时候算一算或许还能‘死马当活马医’”，倪老师说道，于是她便正式向塔罗师求助，为自己的考编备考的困难寻找解决方针。“也许真的有玄学因素吧，那个塔罗师给我的建议在我考编的时候发挥了挺大的作用，我真如她所说没有放弃考试前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最后三天复习的内容好多都是考试的原题。”在这一次顺利的塔罗占卜后，倪老师发现了塔罗，也愿意用塔罗的方式来帮助更多人，从此开始了塔罗的道路。
塔罗占卜的火热原因——
以我之手，解君之结
倪老师这样界定自己，“我的初衷其实只是想解决自己的问题，后来就感觉到好像也挺想用这种方式去帮助别人，然后就变成了一个利用塔罗占卜去帮助别人的人。”塔罗是人与人的连结，现实中的困境得不到解决，问卜者便来求助于玄学。塔罗师也大多是因为自身的类似原因，最终走上玄学的道路，也愿意伸手来帮助身处泥潭的有缘人。
在塔罗圈子里流传着一句话“恋爱脑养活半个塔罗圈”。茂君说：“问卜者更多是询问感情问题，且复购率很高。”但是往往很多人在占卜时是在诉苦，只是在消解自己的感受，获得情绪的释放，不是真心想要一个“解决方案”。
提及疗愈作用，茂君将占卜与心理咨询作比。“心理咨询其实更像是一种我把痛苦讲出来，咨询师和我一起去消化这份痛苦的模式。但是占卜不一样，他直接会把这个事情的理由，或者是造成这种事情的原因看做是外部因素，就比如说‘这是你的命，你命中注定所造成的’。”心理咨询强调看见痛苦，与痛苦共存，消解痛苦。而占卜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对痛苦的逃避，茂君对客户来问询塔罗牌的底层逻辑进行了深入的剖析。
茂君曾给一对中年夫妻做过占卜，其中女方知道自己老公出轨后也出轨进行报复，但为了孩子，他们希望修复家庭关系，所以就来算“她（他）能不能让这个家庭恢复原来的样子”，只因不想让事情闹到外面去影响孩子未来娶妻的名声。这种困境的根源是父母，来占卜的动力则是逃避，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在将来面对指责时能说出“这一切都是天意”。如果是寻求一个“理性的调解”的话，夫妻两个的行为肯定会面对道德上的无声指责，而占卜师素不相识又根据塔罗牌占卜，他们便不必直面自己的问题。
占卜为过去、现在、将来的应然找到了玄学的归因，而未来的实然仍可以由主观能动性所改变，这也是占卜的意义。倪老师说“如果牌面显示未来赚得盆满钵满，那在心理上会是一种激励。”而不好的牌其实没有绝对不好，它只是站在现在来看未来最可能的样子。“对于不好的牌第一反应是规避，如果不能规避，就考虑如何承受。”
个人的困境折射出的是时代的困境，倪老师对塔罗牌逐渐更多进入大众视野的认识是：“重新兴起的最大一个原因就是已经到了经济的缓慢发展阶段，毕竟我们这一代人见证了上一代人飞速发展的时期。在时代的红利期的逝去导致了现在的这一代人显得更加辛苦。”时代的压力，再加上疫情的发生，玄学兴起则有了更多合理之处。在大家都压力很大、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玄学很显然就成为了释放的途径，“人们需要一些其他的途径去转移自己的压力，或者是转移自己的情绪。”这时候塔罗牌告诉我们，事情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问题，你需要做的只是找到属于你的出路，这样的放下和举起多么令人着迷。
逻辑派、直觉派——
塔罗是玄学还是工具？
倪老师是个很有天赋的塔罗师，她的老师说，对比其他学生，她能更快领会牌面的意思。倪老师说塔罗牌虽然有很多含义，但更多需要灵活运用。很多人会觉得塔罗牌的含义与牌面锁定，但实际并不是这样。每一张牌的正逆位，所处的牌阵，乃至于需要回答的问题，都影响着对牌的解读。比如塔罗牌中有一张典型的牌——恋人，恋人的出现并不必然预示着恋情，在回答不同的问题的时候往往有其它含义，比如面临选择，等等。
事件的发生有一定的客观规律，人们对事件天然的“预知”来自于直觉感知和理性判断。正常人更倾向于用理性判断，而塔罗占卜是综合直觉感知加逻辑判断，利用塔罗牌协助灵性的生发，最终告知结果。从而塔罗占卜的过程是复杂的，循序渐进的，提问设问的方式也很重要， “比如我喜欢上一个人，问能否追上，在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存在两种可能：追上或追不上。我找不到直觉，可以通过牌面看。”在通过一个大问题确定整体的方向之后，第二个牌阵看在两个人相处的过程中如何规避不好的情绪，第三个牌阵再精细化的看需要避免什么具体的行为，比如聊天时避免谈及他的沉默或家庭，或者问他喜欢的聊天方式，都可以看到。
塔罗有一个概念叫做牌灵，有人认为它存在，有人认为没有，而倪老师认为牌灵反映了占卜师的性格。主业是小学老师的倪老师认为，每个人都有平等的机会去接触塔罗，但是每个人在学习塔罗占卜的过程中需要学习的东西不一样。塔罗师的占卜过程，需要直觉和逻辑，而逻辑部分是可以后天来培养的。“我算是比较有天赋的，但不算天赋异禀。像我的师妹，她就属于天赋异禀，有100%的直觉。我则是六七成的直觉，加上我也愿意用逻辑学习。”
倪老师讲道，曾经她们用抽牌的方式给师妹来“抽牌灵”。师妹的直觉感知力非常强，让她抽牌灵，结果她连续几次都抽到了女祭司。女祭司代表直觉力强和神秘。有的时候，师妹甚至不需要知道牌的具体含义，就能从牌面上获取信息。她有一种感知，能感觉到哪张牌在发光，这也让她连续几次都抽中了女祭司。直觉过强和过凭逻辑在塔罗占卜看来都是不利的，倪老师说，“我们得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茂君则更多以逻辑派自居，他认为塔罗牌本质上是一种进行决策的纸牌工具，尽管这种决策是较为低级的，但其背后所蕴含的抽象表达使得塔罗牌可以通过一种独特的方式让人们对未来产生一些看法。然而其准确性应该也就仅有50%，远不及数据分析准确，茂君对塔罗牌持理性的态度。
当前大众对塔罗牌的看法很两极分化，有些人持否定态度，有些人非常相信。
作为业余爱好者的林邓对此的看法则趋于中立，塔罗牌对他来说既是工具也是疗愈的手段。人需要情绪的出口，需要有人或某物来承载他的情绪。当人们不开心或有情绪问题时，他们可能会选择和朋友或家人分享亦或是通过算塔罗牌，以获得安慰或解决方法。
如倪老师所说，“有些人不相信是因为他们没有遇到困难或问题，或者他们的问题可以解决。还有些人害怕占卜，担心结果不好。还有一些人是无神论者。但在中国，大部分人还是相信的。对于那些非常相信的人，我们建议他们不要把它当成预测，而是把它当成一个帮助自己的工具。很多人说学了塔罗后眼神变得清澈，不像恋爱脑了。你会发现其实它没有那么玄幻，有一定的客观规律存在。作为初级者，你不一定接触到玄幻的东西。直觉感知有时觉得是想多了，但有时它就是准的。宇宙规律或许有，但不会是随便学一下就能感觉到的。”秉持着相对客观的眼光看待塔罗占卜，把自己而非玄学放在主位是三位塔罗占卜爱好者的共鸣。
寻找失位的“自我”——
塔罗和心理学的殊途同归
林邓无疑是个叛逆的心理学学生。“其实大部分人并不了解心理学，也并不了解塔罗牌。”林邓解释道，“普通人并不了解心理学，大部分人对于心理学的印象都停留在微表情、读心、算命占卜上。实际上心理学并不做这个。”林邓指了指心理学院的院杉上的九个大字：不算命，不解梦，不读心。心理学学生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告诉别人心理学不算命、也不占卜，而是正经做实验研究的，所以心理学生天然排斥这类带有玄学色彩的东西。所以每当林邓在寝室拿出他的塔罗牌，他的室友总会表示惊奇：“这是啥，哪有心理学生算这个。”
“大部分人也不了解塔罗。”林邓说，“群众对于塔罗牌的态度非常两极分化，这是因为大部分人过分关注塔罗牌能否准确预测未来这件事，但是实际上对于我来说这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除了林邓，茂君以从业者的视角看到了这个现象：“在这个互联网开放的平台上，大家更趋向于娱乐化的方式来面对有争议性的东西。很多人并不在乎真实的塔罗牌是什么样的，他们更愿意去谈论一些奇妙或不符合现实的事情。”浏览着网上的信息，林邓发现：“这个时代确实挺神奇的，物质在生活中占有很高的权重。明明个人的痛苦来自于内心，但是大家更关注物质。就像塔罗牌，它其实是一种思考的方式，帮助确认内心的想法，但大家却更关注几张牌能否预测未来某些事情的物质发展规律。更讽刺的是，这样的风气也来自对于物质的追求——营销号为了经济利益创造的噱头。”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林邓并没有想过塔罗牌和心理学到底有没有关系，亦或者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有些夜晚或者白天，在寝室或者教室里，他有些困惑。这些困惑关于他自己，关于他要往哪走，要如何走。但是他毫无头绪。林邓有时候也会觉得奇怪，心理咨询不就是解决心理问题的吗，为什么我有那么多困惑。后来林邓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解PTSD的时候，老师说，“咨询师使用暴露治疗的方法，让来访者知道他害怕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可怕，让来访者知道他有足够的能力战胜这些恐惧”。所以咨询是需要外力的，咨询师和来访者需要合力让来访者确认自己的价值，接纳存在的问题，或者战胜问题。但是林邓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心理咨询师。“向内探索的过程是一种挑战，而这种挑战往往需要一些帮助，在这个时代，心理上的扶持与交互似乎并不简单。但是塔罗牌是另外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2024年4月的一个晚上，林邓拿出了塔罗牌，他抽出了塔罗牌，从左到右分别是是权杖9、权杖5、权杖3，权杖骑士和一个星币3。“左边全是权杖，火元素非常强大。三个牌都是逆位，只有一个权杖3是正位，可以理解为变化不定，混乱中孕育着希望。星币3显得格格不入，可以单独理解为亏损，也可以和其它牌一起理解为混乱状态，不断下跌。这说明整个4月我过得很混乱。”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后，林邓反而忽然安心了，“抛出硬币做决定的时候其实重要的并不是硬币究竟是哪面。重要的是，抛出去后人们往往就知道自己到底希望硬币是哪面。塔罗牌起到的就像一个这样的作用，从来不是塔罗牌算出什么就一定会经历什么。而塔罗牌更像是某种东西的外化，告诉人这是命。”从心理学角度分析，这次塔罗牌结果对他来说可能是降低了其不确定性，让其更安心。或者是巴纳姆效应，自己被这种模糊的叙事说服了。所以这天晚上林邓想清楚了，他不在乎这到底是降低了不确定性，还是所谓的巴纳姆效应，他只知道，牌告诉他，这个月的所有混乱就是“命”。一切的痛苦并不来自他的过错，而是命运安排的。
林邓的塔罗结果（林邓本人拍摄记录）
在这个自媒体一味追热点的世界里，大家蜂拥而上，不顾人、事、时的异差，将某种价值观绝对化，将不符合这种价值观的人孤立。这个时代里，大家多多少少有点找不到自我。林邓常常想，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一些课程，是否真的喜欢在杨柳纷飞的四月在寝室拉上窗帘复习。但是好成绩是一种标杆，拿到好成绩，然后顺利保研或者出国，做出很棒的学术成果，或者有很高的成就，出人头地，这是好的，这是一种标杆。社会以一种无形的方式捏造了人的自我，告诉人们价值应该是这样被衡量的。林邓处在这样的社会中，所以在这个四月，他很痛苦，因为他践行的自我不是真的自我，更像是木偶人。对于心理咨询来说，或许会帮助他寻找内心的热爱，帮助他确认自己的价值。而林邓实际上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时代的车轮滚滚，没有时间下车。所以林邓抽了几张塔罗牌，牌面说这是他的“命定之劫难”，所以他开始理解，这段时间的痛苦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实现价值，不是因为自己不行，只是劫难，是命，仅此而已。
他说：“这种方式让我找到了自己的价值，这其实很不讲逻辑，但是相信自我是有价值的这件事不需要逻辑。存在主义认为人没有外部赋予的价值，人只要存在，就是价值本身。”
结语
近年来在社交媒体上有越来越多的声音将塔罗占卜称之为年轻人心理咨询的“平替”，塔罗占卜仿佛能为当代人节约金钱与精力地解决任何难题。但互联网平台的严格监管也在一步步地防止这股风潮肆起：在我们准备采访的前一周，茂君两千余粉丝的小红书账号被封禁了。倪老师的小红书账号和很多更新塔罗占卜内容的小红书账号，虽然内容和粉丝尚在，却在一夜间名字被强制修改成了一串无意义的字符。塔罗牌的玄学底色仍无法被忽略与抹去，如茂君不愿为自己算塔罗时提到的理由——“以塔罗为指引，而非框定自己命运的上限。”或许这才是对待塔罗占卜的最终奥义。
文中提及姓名均为化名，感谢各位受访者。
本文系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24年《光影中的百年中国》课程作业，获得“新青年非虚构写作集市”优秀作品。
原标题：《认识21世纪 | 庞飞扬 张浩阳 闫咏涵 刘宇佳：塔罗启示录：塔罗牌与自我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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